幾天後，我出席了那男生的告別式。
「好可憐阿，年紀輕輕就死了。」
「是唉，聽說是跟感情有關呢。」
「嘖嘖，怎麼就這麼想不開，年輕人抗壓性真差。」
一群參加告別式的三姑六婆正在竊竊私語著。
我向家屬行了個禮，打算離去。
「妳是我兒子的朋友吧。」一隻細弱的手抓住了我。
「恩。」我輕輕點了頭。
「我兒子不會自殺的，妳知道些什麼嗎？」伯母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。
「抱歉，我不知道。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「好吧，謝謝妳來看他最後一眼。」伯母用顫抖的雙手握著我。
我給了伯母一個擁抱，然後離去。
突然，我的手機響起，我知道是她打來的。
「喂。」不耐煩地，接了電話。
『我找到他了，在非洲。』她激動地說。
「恩......」我其實有點訝異，她竟然查到非洲去了。
『但是他結婚了，他怎麼可以結婚！』她提高了語調。
「所以呢？」
『我要去找他，問他為什麼結婚了！』
「我剛參加完妳前男友的告別式。」我想提醒她這件事。
『那不重要，不過是個工具。』她說得輕鬆。
「是一條人命！」我火大。
『我要上飛機了，掰掰。』她掛了電話。
我知道她去了非洲，那是一個月後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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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，她又來了電話。
『妳知道為什麼我又和他在一起嗎？』她問。
「妳和誰在一起都跟我無關。」我實在是厭煩了和她的對話。
『因為我想報復妳。』語氣帶了點憤怒，她說。
「哼哼，妳大概是世界上最沒資格跟我談報復的人。」我譏笑著。
「妳總是在利用別人對妳的好，以為別人對妳的好都是應該的。」
『我沒有。』她反駁。
「妳在背後捅了我好幾刀，別以為我不知道。」
『我不過是想得到我想要的，這樣也有錯嗎？』
「妳想要的，是愛情？還是金錢？」我反問。
她無言、她沉默。
「妳報復不到我的，還有什麼要捅的，儘管來吧。」語畢，我掛了電話。
結束這通電話後的一個禮拜，我聽說那男的死了，死因不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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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到半年，她那個老頭丈夫因病過世了。
各大新聞報紙都在報導，說一名少婦，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花光那老頭的龐大遺產。
在久久一次的八卦同學會中，聽說她逃回台灣了。
又過了一陣子，我收到她寄來的信，裡面有一張照片。
是她跟一個男人的合照，我曾經喜歡過的那個男人。
『收到我的信了嗎？』她來了電話。
「恩......」時間還算的真剛好。
『我跟他又在一起了呢！』她笑著說。
「喔。」我對她跟誰在一起一點興趣都沒有。
『前陣子有好多我的報導，沒想到提高了我的知名度，好多前男友說要跟我複合。』
「所以呢？」我不懂，她是想向誰示威？
『所以我選了妳曾經喜歡過的那個。』
「妳高興就好，沒其他事我要掛了。」
『那，下次再聊吧，呵呵。』語畢，她掛了電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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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終我還是去了，雪梨。
婚禮前一天，她給我看了她們的婚紗照，我卻愣住了。
「這個老人是妳未婚夫！？」這老頭看起來少說也有70歲。
『對阿，他說我們結婚後，要把全部遺產留給我。』她說。
「妳......」
『這樣不是很好嗎，反正他也活不久了，死了以後錢也沒地方花。』
「妳怎麼會變這樣？」我真的沒想到，她愛錢愛到這種地步。
『我一直都這樣，妳不是最了解的嗎？』她笑著看我。
「我不認識妳，從來沒認識過妳。」
『呵。』
接著是好長的靜默，時間似乎靜止了。
我看著她，這次她卻不敢看我。
『不早了，早點休息吧，明天一大早的婚禮呢。』她轉身要走。
「我明天就回台灣，沒有伴娘也沒關係吧。」
『好。』她轉頭離開。
「妳沒救了。」
這是我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，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。
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。
可悲的女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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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樣的地點，同樣的座位，同樣的她。
『我結婚那天，妳沒來。』她的第一句話，竟是問起那天的事。
「是阿，妳也逃婚了不是嗎。」我低頭攪拌著咖啡。
『妳恨我嗎？』她沒來由地這麼問。
「我不恨妳，只是討厭妳。」我實話實說。
『妳還在氣我當初搶走那個男的？』她似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。
「妳錯了，我從來就不氣妳跟他在一起，我氣的是妳選擇毀掉我們的友情。」
『沒辦法，我需要錢，也需要被愛。』
「所以，妳就這樣揮霍他的愛情，揮霍我們的友情？」我面無表情看著她。
她無語，默認。
「妳真的好自私。」
『我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，這樣有什麼錯？』她激動地問。
「那我當妳是朋友，妳當我是什麼？」我反問。
『是朋友......』
「是朋友就不會做出這種事！」我真是受夠了。
「我什麼都知道，所以妳也不用解釋。」不等她反駁，我先說了。
我起身要走，她卻拉住我。
她從皮包裡拿出一張機票來。
『這是往雪梨的機票，我下個月結婚，少一個伴娘。』她說。
「......什麼意思？」我困惑了。
『來當我的伴娘。』她把機票交在我手中。
「妳在開玩笑嗎？」我真的搞不懂她。
『我在雪梨等妳。』
「我考慮一下。」我轉身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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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結婚那天我沒去，後來才聽說，她在結婚典禮上逃婚了。
認識她這麼多年，卻好像從來不認識一樣，搞不懂她。
她出國了，我以為她就這麼消失了，直到那天她打了電話來。
『哈囉，妳好嗎？』她聽起來很有精神，似乎還是那個樣子。
「恩，還不就那樣。」
『我後天到台灣，見個面吧，老地方。』
「恩......」
『先這樣吧，掰囉。』
「掰掰。」
掛上電話，呆了一會兒。
我沒問她過的好不好，也不特別想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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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好久不見，明天同樣時間，老地方見，掰掰。』一年多沒連絡，她打了電話來。
「......」這女人還是一樣，不管對方隔天有沒有空，總是她說了算。
隔天，同樣的時間，同樣的咖啡廳，同樣的角落位置。
『好久不見吶。』她說。
「是阿，妳就這樣消失了。」
『呵呵。』
『我要結婚了。』她笑著說，可是我感覺她並不快樂。
『吶，這是我未婚夫。』她給我看了張婚紗照。
我的天，是個腦滿腸肥的禿頭佬。
「妳......」
『他非常有錢，對我很好。』
「我拜託妳，妳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！」這次我真的生氣了。
我生氣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，生氣她為什麼總是逃避不肯面對自己的問題。
『......要來參加婚禮喔。』她有點嚇到我會這樣，但她還是不回答我的問題。
留下一張喜帖，和不知所措又生氣的我，她離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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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是......？」我看著她牽著一個男的出現在我面前。
『我新男友。』然後她用眼神意會那男的離開。
「我還以為妳不會再戀愛了。」我看著她微笑的臉。
『我沒有戀愛阿，我只是想證明，我也可以和別人交往。』
『我已經把門關了，誰也進不來，也不讓誰進來。』
「那又何必跟一個妳不愛的人在一起呢？」
『既然我無法選擇和我愛的人在一起，至少我可以選擇和愛我的人在一起吧。』
說完，轉身，她揮揮手離開了。
每次，我們見面的時間總是很短，她總是說出我無法理解的話。
那次之後，我們整整一年沒見過面。
輾轉從其他朋友口中得知，她以極快的速度換了20個男友。
每個男友都很愛她，也很有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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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也許，這是妳想要的樣子吧？」我說。
『或許，這其實就是我想要的樣子』她悠悠地。
『我替自己開了扇門，又立刻關了門......』
『即便什麼都沒有也無所謂，我一點也不在乎。』
『那些人生什麼的人事物來來去去，也不用太認真是吧。』
『呵。』她輕笑。
她的眼神望向遠方，一個我望不到的地方。
我不明白她最後輕笑的意思。
也許在很久以後的未來，我會懂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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